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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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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……師?

田安安小臉一僵,整個人瞬間呆在了原地——屏風旁邊那位玉樹臨風風姿綽約的俊美青年,那副姿容那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神光,分明就是九重天上的那只尊神……她感到十分不解,這四海八荒中,喊封霄帝君的人有,喊他上神尊神的也有,卻絕對沒有人稱過他一聲“國師”。心中驚疑不定間,小貓妖半瞇了眼,視線又上上下下審度了那人一遭。其後篤定,他一定是封霄帝君,絕不會有半點差錯。

如此看來,帝君同蒼刑全都現了身,那麽,看來他們三人……是都被吸入這方幻景中來了,且還都有各自的新身份?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?

貓妖眸光之中驚詫同疑惑相交織,半天反應不來目下究竟是何種情況。好在有了方才蒼刑的前車之鑒,她認出封霄後並未輕舉妄動,只是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定定看著他。那高個兒男人亦靜靜盯著她,目光清冷,面容冷漠,沈潭一般波瀾不驚。

一室寂靜,須臾無聲。

驀地,田安安有些穩不住了,她側目,不著痕跡地扯了把小侍女的袖子,壓著嗓子道,“哎,這個國師,叫什麽?”

綠衣聞言怔住,一雙明眸驚詫地瞪她,半天才皺緊眉頭極小聲道:“大人,您究竟怎麽了?怎麽今日凈說胡話呢?先是逮著五皇子喊個什麽刑,現在倒好,連國師白夜都不認得了?”

白夜?白夜……小貓妖在心頭重覆了幾遍這個名字,又擡眸對上國師的眼,心瞬間涼了大半截——這個國師的目光是她熟悉的散漫冷淡,可是裏頭不加掩飾的疏離卻令她感到格外疏離。

安安依稀明白過來了什麽。

在她入睡之後,昊天塔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,是以他們三人才會被同時吸入這個幻景。而除了她以外,帝君同蒼刑都承襲了這兩個身份原本的記憶,而失去了過去自己的記憶……她心口驀地一沈。若是帝君同蒼刑都沒有了過去的記憶,那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,怎麽可能走出這個幻景,再走出昊天塔呢?她該怎麽做呢?將他們拉到一堆和盤托出麽?

可是,以這兩位仁兄目下的狀況,真的不會把她當瘋子麽喵= =。

如是一番忖度,小貓妖變得極其焦躁,只覺逃出去的希望變得極其渺茫。方此時,那名細弱的五皇子卻朝著玄衣如墨的國師走了過去,當著田安安的面,毫不避諱地便是一番話:“國師,雨大人與我八字不合,成婚必定我克死她她克死我!之前托您去皇父跟前幫我探探口風來著,情況如何?”

“……”

貓妖額角滑下冷汗兩顆,已經沒空震驚這一神一魔在她有生之年能相處得如斯和睦了。因為,她瞧見那位國師大人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,好巧不巧地端立在距離她不足半步的位置。安安被這道深沈而直接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,下意識地垂頭,往後退了兩步。

國師嘴角微勾,漫上寥寥一絲笑意,口裏的話卻是對著五皇子說的。他淡道,“皇子不必擔心,關於你同大司空的婚事,陛下已收回成命了。”

聞聽此言,五皇子頓時長舒了一口氣,拿廣袖揩著額角的冷汗道,“可見哥哥們是有先見之明的,上吊這一招對皇父果然好使。”說著微微頓住,目光看向國師,帶著點疑惑地問道:“皇父此前的態度十分強硬,國師能扭轉聖心,想是費了不少功夫。不知國師……都對皇父說了些什麽?”

內侍們恭恭敬敬地奉上了茶盞,田安安同那位國師一人一盅。她接過來也不喝,瞧見那豐神俊朗的國師大人薄唇微啟,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,垂著黑眸語氣淡淡,“也沒什麽。陛下替皇子與司空賜婚,無非是怕我族的棟梁之臣年歲大了愁嫁求娶……”

“啪”一聲,小貓妖手上下力,掰斷了拿在兩指間的一根兒核桃酥,被“年歲大了”那幾個字震得差點兒噴出一口水。未幾,她別過頭捏了捏眉心,估摸著帝君此生能在年歲上嘲笑旁人的機會幾近於無,好不容易失了記憶能過個幹癮,特喵的,她忍:)。

接著,國師清冷的黑眸不動聲色地從田安安臉上掃了過去,慢悠悠續道,“正好,我年紀也不小了,與司空將好湊個對。”

話音甫落,貓妖可以肯定,寢殿中的所有人,面上的表情都發生了一絲迷之變化。愛哭的小侍女面色一喜,礙於司空大人的面子,便竭力克制著自己不能高興得太明顯。殿中的一幹內侍們面色一滯,心中紛紛惋惜國師這朵鮮花竟插在了大司空那坨牛糞上。而將這種惋惜表現得最明顯,最淋漓盡致的,則是那位剛剛上吊未遂的皇子殿下。

五皇子囫圇驚悚了,拍案道:“什麽?難道皇父強迫國師娶雨大人?”

國師搖頭,不鹹不淡道,“是我請陛下賜婚的。”接著放下茶杯頓了下,覆語氣平靜地補充:“二皇子幫著翻了翻海歷,說三日後便是黃道吉日,宜嫁娶。依照陛下的旨意,”他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敲了敲珊瑚桌,黑眸微擡,看向小貓妖那張驚得一陣白一陣紅的小臉,“我同司空,三日後大婚。”

待他說完,田安安腦子裏轟的一聲便炸開了,“可是帝……”舌尖溜出一個字音後卻驀地僵住。依照綠衣的說法,這個雨無箏除了霸道好色之外,心思還頗有那麽幾分深,她之前莽撞過一次已教人起疑,自然不能再莽撞二次。

是以,小貓妖平覆了一下心緒,換上一副很淡定的語氣,只是視線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白夜,沈吟道,“國師,婚姻大事不可兒戲。你要娶我……你知道我是誰麽?”

國師揚了揚眉,眉眼間勾描出一絲昂昂的興致來,道,“雨無箏?”唇角微微上揚,低沈清冷的嗓音含上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,“還是,鐵柱?”

安安眼底的火光噗噗兩下,熄滅得幹幹凈凈。她想他們果然很有緣分,即使是在這種境遇下也註定要結成夫妻,這或許是上天垂憐。可是,他的眼神淡漠疏離,就連嘴角的笑容都那麽遠,他好像真的成了白夜,不再記得她了。

小貓妖鼻子一酸,眼底湧上絲絲濕潤的淚意。他今後會想起她麽?如果以後都想不起來了,她又該怎麽辦呢?

腦子裏一時湧上了太多念頭,壓得人幾乎要喘不過氣。她轉過臉,深吸一口氣又沈沈吐了出來,按捺下一切思緒道,“時辰也不早了,臣不打攪殿下休息了。”說完對掖雙手朝五皇子見了個禮,不再看國師,兀自躬身退出了寢殿。

海底不比陸上同天上,常年照不到陽光,寒氣與濕氣都要重些。田安安低著頭靜默不語地穿行在宮道之間,眉眼間極難得地正經,也極難得地心事重重。又走了兩步後長嘆一口氣,幽幽道,“綠衣,我平日同國師的關系很好麽?”

小侍女聽了略微皺眉,搖搖頭,“大人曾有過一番豪言,說如花似玉的國師是您的心肝寶貝兒開心果,是您心中的明月光,畢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能睡國師一次……國師聽了之後雷霆震怒,還發誓這輩子都不與您說一句話呢。”

貓妖步子不穩差點摔倒,被綠衣險險扶住了。她一寸一寸地扭過脖子,咽了口唾沫,巴巴地重覆:“……最大的心願,睡國師一次?”

綠衣頷首,“是啊。整個漆吳都知道,大人最喜歡國師了。”說著,小侍女面上浮起一個笑容,雀躍道,“這下可太好了。國師向陛下請婚之事雖是分離奇,但無論如何,等三日後洞房花燭,大人的畢生所願總算要實現了呢!”

田安安回了個白眼,極是狐疑地道,“依照你的說法,國師應該很討厭雨無箏……呃,很討厭我才對,突然要娶我,太古怪了。”

單純的小侍女撓了撓腦門兒,附和說,“好像是這樣。不過這也沒關系啊,大人,有什麽能比睡到國師更重要呢?”

“……”安安無語地抱緊胖胖的自己。

老子睡他的次數多得像星星數不清,早就睡得不稀罕了好嗎喵(╯‵□′)╯︵┻━┻!

是夜,透過水面能看見一個十分模糊的月影,殘缺的,不夠完美,漆吳海底依稀能聽見鮫人細碎的低吟歌聲,壓抑而悅耳。

安安蜷在一塊巨大的貝殼裏,忍住嗷嗚一口將自己的魚尾巴咬掉的沖動,甩著漂亮的白色鮫尾默默望天,腦子裏則思索著,即將於三日後舉行的,自己和失了憶的帝君他老人家的婚事。

說來,她被困入昊天塔也不知多久了,或許在現世之中,早已誤了她與他成婚的日子。天族對婚期的選擇向來苛刻得變態,變態得匪夷所思,匪夷所思得令人發指,誤了二月十五那一天,再往後推,也許就是幾百年後的事了。這麽一想,在幻景中同封霄成一次婚,哪怕他不曉得她是田安安,哪怕他連自己是上古龍族的尊神都不記得了,那也算是圓滿了些許遺憾吧?

可……貓妖咬了咬小手指,又糾結起來。

若對方真的不是帝君,而只是恰巧與帝君長得很像,目光很像,連說話習慣都很像的白夜呢?

正渾渾噩噩地冥思苦想著,忽然一陣沈穩有力的腳步聲從遠處漸漸靠近,安安楞住,將鮫尾化回人腿起身察看,“什麽人?”

遠遠的海浪波紋中映出一個身量修長的人影,玄衣青年信步而來,視線觸及她時沒有半分詫異,一副意料之中的泰然姿態。小貓妖抽了抽嘴角,覺得自己有點倒黴,賞個月都能偶遇這個半吊子未婚夫國師。

暗罵了幾句後,她面上浮起一絲客客氣氣的表情,招招小手,堆著笑臉很自若地打招呼,“國師好。”

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,沒搭理她,撩了袍子徑自坐在了她方才躺的貝殼椅上,然後才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,隨意道,“深夜聽墻角,雨大人興致不錯。”

在起初的時候,田安安還能維持著鎮定的姿態同他打太極,然而等國師這句話落地,安安卻整個人目瞪貓呆,話語出口再不覆之前的從容,結巴道:“聽、聽什麽墻角?”

國師微擡黑眸瞥了她一眼,隨意一拂手,不遠處的水簾幕墻便朝兩旁分了開。小貓妖只側目瞧了一眼便慌慌忙忙地別過了頭,雙頰滾燙緋紅,心中羞惱萬分——乖乖隆地洞,她聽說鮫人都有深夜唱歌的習慣,聽見那細碎低吟後也沒在意,只以為是哪兩只鮫人大半夜睡不著跑出來唱歌,喵了個咪的,沒想到竟然是在……

盡管她臉皮子談不上很薄,但此情此景,還被某人誤會自己在聽墻角……實在是太尷尬了。安安十分悲催地覺得,今後這個國師,只怕更要將自己女流氓了吧……

她正漲紅著小臉不知所措,背後那人卻又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刀,淡淡道:“我與你三日後便是夫妻,你愛好獨特,我自然也很樂意配合。”

“……”配合你大爺= =。

安安咬了咬嘴唇,仗著這人失憶也無所畏懼了,惡狠狠地瞪著他道:“國師大晚上不睡覺,就是為了來譏諷我麽?”

國師隨手化了個茶杯出來閑閑地喝茶,淡淡白霧在那骨節分明的指間升騰。他眼也不擡道,“五皇子那朵爛桃花,我好心好意替你擋了。我幫你,你拿什麽謝我?”

……

“小貓,我幫你,你拿什麽謝我?”

……

貓妖腦子裏嗡嗡的,聽見兩個一模一樣的聲音同口吻重合在了一起,她眸子驚瞪,猛地轉頭看向他,不確定地,遲遲地擠出兩個字,“……帝君?”

然而國師一臉莫名,疑惑:“什麽?”

“……”她嘴角勾起個落寞意味十足的笑,失望地垂下眼,搖頭,“沒什麽。”然後轉身,雙手在身側攥得很緊,背對著他道,“這個椅子……國師喜歡的話,就坐著吧。我挪個地方。”說完便提步要走。

然而還沒走出兩步遠,纖細的手腕一緊,被一只修長有力的大手捏住了。田安安一怔,腳下趔趄竟直接跌坐在了國師懷裏,她眼眶的微紅還來不及褪完,便飛起滿臉紅雲,鼻息間又充盈起那熟悉清冽的檀香。

貓妖僵住,小脖子仰高,將好對上那含笑的一雙黑眸。

他俯身舔了舔她的唇,舌尖在她小巧漂亮的唇瓣上描摹了一遭,隨後用力吻了上去,舌尖探入,霸道而熱烈地翻攪勾纏。她驚呆了,睜大了眸子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國師放開了她被親得有些麻木的小舌頭,薄唇抵著她的唇溢出一聲輕嘆,嗓音沈沈道,“我的小貓,你怎麽這麽好騙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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